没啥文化,隙间碎笔自留地。

21g

*天雷预警/ooc预警/白开水流水账预警/不分左右预警×3







 

1.

窗外的樱花盛开了。

她们大约是四年前搬到这儿来的。环境说不上差,但也没那么好。

躺在床上的灰发主人显然没能从另一个维度里回来,青色湖水所荡漾的眼瞳里,还留有上一重空间里的幻象。

“……”

其实她也并不喜欢现在这个季节。对于大多数外国人来说,春末的日本是最美的;可对于已经在这生活二十多年的本国人来说,花瓣裹挟下的粉状物体给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连她这种对花粉没什么感觉的人也不得不选择戴口罩出门。

她揉揉自己有些杂乱的灰色碎发,不等躯体允诺,外头的阳光便颇具侵略性地泼在她的身上。被迫接受这等辉耀的人只好下意识地眯起青色双眼。

幸好春末的热没到令人烦闷的夸张程度。

待眼瞳中关于夜晚的残留彻底被光辉瓦解之后,仍有些惰意的女孩才慢悠悠下床,往洗漱间走去。

 

 

 

 

 

2.

牙膏挤在牙刷上,蹭几滴水后在口腔里涂抹出细密泡沫。

灰发女子背对着洗漱台。吊在天花板的灯似乎是处于临近报废的状态——扑闪扑闪地,连洒出惨白色的光都显得尤为困难。

浓密睫毛随角度变换,遮去大半青灰色眼瞳。她驱动牙刷的手不曾停下。借自身乱发造出的阴影环顾四周——浴缸上的淋浴头时不时滴水而下、贴满瓷砖的那一面不知从何时起附上了赤褐色的水渍、浴缸边钢制的物品架上还规规矩矩放着两条毛巾。

一条是浅红色,是家的另一个主人送给她的;一条是浅青色,是她送给那位主人的。

……可惜,那个家伙不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准确来说,是个十足的骗子。

她低头转身,朝洗手池吐出泡沫。

青色目光随身而动,粗略扫过洗手池边,那个半透明的塑料杯子。

里头的牙刷是前几日她趁着超市减价买回来的。满打满算来,她的牙刷也闲置了一周左右,索性帮她直接换掉更干脆一点。

拧开水龙头,她的视线向下。

“……”

泡沫败给地心引力。碎屑余下的几卷泡沫里,夹杂她躯壳内部伸出的赤色液体。

她面无表情,拧着开关的手干脆一旋到底,借具有冲击力的水冲散它们。

赤色液体经不住这种打击,很快被稀释再稀释。蒙有灰影的青无动于衷,仅是看着它们完全离开而已。

她许久不做梦了。昨夜是她长久的干旱以来第一场关于想象力的雨。

在等待它们完全消失的时间里,灰青色的人陷入这场梦境回放之中。

 

 

 

 

 

3.

其实说是梦,倒不如说这是一场无人打扰的时间回溯。

梦中的女子会到少女时代,穿着石灰色的校服外套,还有代表三年生的棕咖色领带与百褶裙。

故事没有八点档那样曲折,只是最后一次以‘中学生’身份站在羽丘校园里时,她望见了那个站在樱花树下的女孩。从街心公园的泥土面包和山茶花、再到一把赤焰色吉他和蓝白色吉他……她不是上帝视角,所以也无从知晓自己究竟以什么表情度过这段时间的。

只是,她走进那个来自樱之国度的黑发女孩时,那个女孩少有地因羞怯而染红耳根。没有什么大波澜,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低着头的女孩扯下自己校服上的金色纽扣,塞进她的手里。

她想,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不,应该是更早之前,伙伴们就对此心照不宣了吧。

灰发女孩走回卧室,将昨夜睡前摘下放在床头柜的银戒套回药指上。

从某个时间点之后,她们变得喜欢串门起来。伙伴们一直以为,这是两个人突破那层壁垒的关键,至于真实的原因……

她按下电源开关。手机的备忘录提醒她,两天后要回东京,去一趟另一位主人的家。

“……”

坐在客厅沙发上,修长手指顺势点开网站,准备购买回东京的机票。

网站原本的logo被替换成黑白两色,她没去在意,只是继续点开下一个界面,选择航司、选择航班……最近的机票便宜得很。在付款的前一刻,她眼角的余光望见无名指上那枚银戒。

拿着手机的人轻声叹气,最终退出界面,选择驱车前往东京。

今天是休息日。她难得拥有一个纯粹的休息日。

可是一个人在家又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打开贴在墙上的电视。

她是素来不喜欢沉重事物的。这几日的新闻总是在谈论关于空难的事——也是够奇怪的。难道这一周以来,全日本就只发生了这一件事吗?

手中的遥控器让屏幕里的女主角从憔悴不堪的主播变成文绉绉的女大名。

「此战必胜,此也为我藩之必战。」

从前她在某个老师那里听到了某句话。

“人都对死亡抱有避讳心态。”

亿人之中的她,也不可避免地抱有这种心态。于是在和某个人的日常生活里,她难得开口这么说。

“不过,离我们还很远——或许,对面包这么说更切实际一点?”

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这么回答。

好吧、好吧。的确如此,她想。

「以将军之义起誓!」

她与那个人关系性应当是属于普通的陪伴型。比起某家前辈(兼对手)轰轰烈烈公开的模样,她还是有底气这么说的。

但若是说单纯的陪伴,她们则更像是彼此的堡垒。只是,堡垒坚硬一面终究向外,两扇大门都建在另一人的最深处罢了。

「武士们!」

她还是起身把电视关掉了。

 

 

 

 

 

4.

东京下着雨。

游人们遐想中的淡粉色国度没有到来。奉命清洗人吐出的浓郁气息的液体自然是不分敌我,被误伤的樱花们并不是外国人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出门前拿了她和那个人的驾驶证塞进车里。车是她和那个其实对她几乎无所不知的人一起买的,选择了最普通的白色。

被泥土包围的残片只剩下黯淡的粉色。它们在柏油马路一隅沉睡,她驱使着机械碾过它们。

偶尔会有几滴雨水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

副驾驶上是御礼和她临出门前在家楼下花店里买下的白色山茶花。在过去的日子里,黑发女孩的赤红眼瞳中有时会流露出与花惺惺相惜般的脆弱易碎感。

虽然那个人会说,其实你与花更相配,不过……

她双手打转,车轮向左摆动。

不过,欺骗者说的话不需要完全相信便是。

青色双瞳迷蒙于城市氤氲间,水凝成的黑色钢铁上,青转为红。

她的脚放开油门。等待的时间里,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于是,青灰色的女孩开始观察自己。

今天是纯黑色的打扮。

压在副驾驶位上几枝山茶花下的,是她特地跑去旧城区的老铺里购买的礼纸所包好的御礼。

青灰眼瞳望向玻璃另一侧的世界。

水汽模糊她的窥视镜。在沉默熬成的浓汤里,她有些叛逆性质地用手抹去那些溜进内部的液体。

钢铁也有心脏吧。

她竟有那么一秒的异想天开,认为这几滴雨水是这辆颇有年岁的钢铁分泌出的泪。

信号灯由赤转青。

她重启油门,发动机的燃烧顺带将她具有空想主义的虚伪浪漫一同压进泥土与花屑里。

城市变化很大。

新东京一直在各地跑的那个人嘴里变化。直到今日,她独自驱车驶入钢筋森林之中,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样的迷幻。

说出去也挺荒谬的——明明是个东京人,回家附近居然需要靠导航系统。

想到这,她又有些庆幸。幸好那个人不在,不然会被吐槽一顿的吧。

汽车向右转弯。雨天,湿泥与那棵榉树进入她的视线。

是她们相识的街角公园。只是,外面多了橘黄色的隔档塑料板,正前方摆着‘施工中’的标志牌。

说来奇怪,她印象里这个无名公园非常大,汽车却没花十秒的时间就将它远远抛在身后了。

来不及捕捉画面的驾驶人只好看向车后镜。

只剩一台围城之中独自摇摆的破旧挖掘机占据视线。

直线行驶没过多久,她便抵达了目的地。

有些泛锈的汽车钥匙被拔下之后一股脑塞进裤子口袋里。那里泛出的北欧风格人造灯光漏进她那因压抑天气而灰沉的青色双瞳里。

目光攀顶,灯光之上,是另外几盏灯光,像神秘的舞台一样,主角是舞台正中的文字。

『羽泽咖啡店』

 

 

 

 

 

5.

她的步伐竟没有丁点城市里的湿润气息。门上的黄铜风铃借机抖抖雨水。

灰发女孩完全沐浴在鹅黄灯光下。

“摩卡!”

先开口的是戴着黑色礼帽的粉发女孩。

声线中关于青春的气息早已荡然无存,旧日元气也随风而去。她想,这或许和她的情绪低落有关系吧。

“绯、绯ちゃん——”

粉发女孩一下子拥抱过来。拥抱的前一秒,粉发女孩的臃肿双眼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想。

上原仍紧紧拥抱她。她明白,旧日的队长不仅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更多的是在用属于她的方式帮助自己。

上原正试图这么做——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青灰色的人接受拥抱,透过这层,与站在店内的另二位幼驯染眼神交流。

兴许是幼驯染间独有的心电感应发挥作用。当她青灰之眼时隔多年与赭石相接时,她竟平淡得很。羽泽鸫还是一如既往,充满担忧与调停意味的眼神毫不遮掩。灰发女孩故作浅显地照单全收。

宇田川巴从来都不是擅于伪装的主。少女时期,她从家里骑来父母的自行车,载着上原绯玛丽,和伙伴们去河岸步道边看焰火。作战几乎要成功了,可惜巴眼神里的惶恐与不安被更加精明的长辈一眼戳破。第二天,每家的孩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责骂。

愚钝如她,此时也能明白,她、宇田川巴那湛蓝眼瞳中满载的担忧与欲言又止。

……到了这个地步,她反倒是想去安慰一下宇田川巴了。

羽泽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是时间到了。按照原定计划,她会用从自家驶来的车,载上她的幼驯染们,一同前往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住宅区尽头的,美竹家。

“摩卡……”

上原终于是松了手。话语间,仍是一腔热血的安慰语气。

灰发女孩只是笑笑,歪过头,示意伙伴们上车。

 

 

 

 

 

6.

雨还在下。

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她忘记带伞了。不过应该无大碍。就算被天罚浇透,美竹家的主人还是会坐在长廊尽头,等待她们的到来。

“摩卡现在在做什么呢?”

潮湿而略显拥挤的车内,坐在后排的前队长这么问着。

“嗯……普通的、会社员——”

雨刮器坏了一边。她在无法保障视线内彻底安全的情况下,只能降低车速以保持相对平衡。

从家那边带来的白色山茶被坐在副驾驶位的羽泽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话题戛然而止。即使不去看车后镜,她也能明白,上原小姐又陷入了谈话怪圈中。

哎呀呀……这点倒是一如既往呢。

那个黑发女孩毕业后一直以花道艺术家的身份活动,有时她看报纸,会看到上面关于那个人的话题议论。

美竹家是传统世家。家中的作品风格与这代表不俗的名字世世代代传下,怎么到了美竹兰,这个黑发赤瞳的年青人身上,风格就大转换了呢?

她与那个人在一起时会打趣般提到这个话题。当然,这是基于她懂得花道技艺而谈论的。

真实的原因她们都了然于心,不过黑发女孩听完后浅浅笑着,说。

“作品意境随心而变。”

“啊,摩卡ちゃん。”

羽泽鸫打破沉默。

她能听到轮胎滑出泥土的声音。

“最近新做了甜点,摩卡ちゃん如果有多停留几天的话,来、来试试吧!”

“好喔——”

啊,家里好像还有集点卡,那个家伙爱吃面包的不得了。

浅淡的车灯光照尽头,于雨中矗立的巨型和式木屋一角被反出属于古旧年代的景色。

雨声并不纯粹。轮胎声、玻璃声、呼吸声、偶尔还有邻居家养的狗发出的吠叫。它们于雨水这场非日常狂欢中融合,煮成浓汤,变成她所特有的沉默良药。

竹制小灯下的光昏黄不堪。若是没有雨,想必家宅门口的围墙土灰也不会散去吧。

她拔走钥匙,率先打开车门。

家中的独人在忙什么呢?悟禅?下将棋?还是煮茶?

雨天,他无法去大院一角的小石流水边读书吧。

雨愈发狂,来势猛烈。

伙伴们撑着伞,她站在屋檐下,檐上雨珠如线弦崩断,散落满地。

她已经服下沉默良方,于是便接过羽泽手中的山茶花与御礼,轻轻叩响承载着若干个日夜的沉重大门。

那头的步伐声来得快。她垂下青灰双眸,想,他一定是踏着木屐而来。

那头透出一丝光亮,借稀碎空气,赤红与青灰在门框之中相见。

美竹先生微微低头,看向敲门人。

她心中有些退怯。短暂的视线相交竟给人一种强烈又无所适从的不安。兴许是太久不见了吧,思来想去,她也只好这么告诉自己。

黑发男人和往常一样,对孩子的朋友们点点头,转身走去偏门里。

她们都明白她们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

美竹家主也明白。

她迈进门的瞬间,露天廊外坠落的雨点进她浓烈的不安里。

是啊。

她当然明白,这是她为了避免结束,而装作一切并非开始罢了。

木脊上悬挂着的、墙钉间缠绕着的、桌面上摆放着的——

无一不是对她一厢情愿般沉默的蔑视。

无尽的黑,纵使偏门里的灯全开,也仍是黑暗弥漫。

偌大偏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摆于中央。

中央之上的,是一个木盒。

那是花朵曾盛开的证明。

 

 

 

 

 

7.

美竹先生站在桌旁。

传统世家毕竟是异常注重‘仪式感’的。无论如何,世家之人一生中发生了大事件,那么仪式便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即使那个造价高昂的盒子里没有任何和世家之人有关的东西。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她用手将脸颊边垂落的灰色发丝勾到耳后,而后捧起白色山茶,向前迈出一步。

她会借着眼角的余光去看,这仿佛是一个不安之人的标志性动作。美竹先生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流露,代表一脉流派的男人今天穿着黑灰色的袴。她记得的,这套衣服,他从她们的中学时代起就已经拥有了。

光影变换,男人的脸上竟不偏不倚,没有丝毫的余光溜出。镜片或许是又增厚了,棱角之后,与那个人赤红眼瞳中相同的火焰仍在燃烧。

手捻起枝尾,白色是房间里最鲜艳的颜色。这一枝比另外两枝要短。老板说,是学徒修剪时下狠了刀子,断了枝桠。

黑色漆瓶吞去山茶枝叶,只留被人们称‘有美’的部分显露。

伙伴们方才已经献过花,也送过御礼了。她的那份御礼和伙伴们一起放在偏门外的台子上。每个人献的花都符合传统仪式的‘标准’,唯独是她,奉上的是三枝白色山茶花。

第二枝她是斜插入瓶的。她对花道技艺并不陌生,久而久之,连日常打理花都演变为一种自赏形式的艺术。这一枝是上一批货中的余品,最近白色的花供不应求。

第三枝,最后一枝。这枝开的最美。花店老板和她已不算陌生。临出发前,说是特地留下这枝给她。花之中也有主次之分,当仁不让地,终局的花正是三枝瓶中花的主角。

她退后一步,向木桌上的盒子深深鞠躬。

那股埋藏更深的火焰仿佛有洞穿她所有的能力。再起身时,被影子感染的青与烈再度视线相交。

美竹馆主做到了将长辈的余裕发挥地淋漓尽致。他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什么,紧缩的眉头在下一秒松开,微表情切换得迅速。她不敢多去与他对视,她也明白,刹那间的流露是长辈心底的真实心情。

可她——真真切切地感到惧怕了。他是个温柔的长辈,向来如此。

那为什么,她惧怕了呢?

离开前,美竹馆主一个人站在长廊尽头。他败给了时间,已不再是那样壮实了。

长廊的灯是大正时期以玻璃制成的素灯。小灯一盏一盏,他站在那里,雨水偶尔咆哮。他,与他蛰伏于赤木地板的朦胧影子岿然不动。

她还是转身给美竹先生鞠了个躬。

这回,轮到那位黑发男子处于意料之外。但他还是很快点头,以示回礼。

天神大人的恨施展一半。

地上的子民皆是祂调色盘中混乱的染料。

这里安静得可怕。

抑或是……许久没这么安静了吧。

踱过曲折长廊,灰黑色郁核渲染进她全部感官。

她能感受到,咆哮诞下的稠汁浇盖在她的皮肤,异常冰冷。

青灰色双瞳与主人慢半拍地下坠。

无名指上,那枚银戒独立于隙间,不卑不亢地返出冷银色的光。

 

 

 

 

 

8.

“摩卡。”

Afterglow若干年后的短聚很快结束。每个人都欲言又止,羽泽鸫轻轻拥抱了她,什么也没说。

宇田川巴本想和上原绯玛丽一起乘电车回去,却被后者说稍等一下。

滂沱中,只剩站在咖啡店屋檐下的灰发女孩与撑伞的上原绯玛丽。

“绯ちゃん?”

上原的碧绿色双眼快速左右游荡,她明白,昔日的队长此刻正深陷于话语的泥沼中。

她脸上的雨水还没有完全自然风干。上原在踌躇许久之后低下头,一把抱住她。

落地玻璃窗的另一端,宇田川巴倚在桌前,对窗外情况目不转睛。

鸫站在巴身旁,沉默不语。

拥抱是代替言语最好的行动方式。某日她和那个人躺在懒人沙发上时,那个戴着眼镜捧着书的人这么说的。

她有些后知后觉。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上原躯体的颤抖愈发明显、直到她黑色长外衣那一角濡出些许湿润感时……

青色双瞳望向低沉天空。

雨还在下。

她思索许久,最后还是举起戴有银戒的手,轻轻拍背。

“为什么……”

上原的话被情绪撕成碎片,余下的话语与躯体的颤抖一并溶进雨水里。

她的灰色发丝紧紧贴着她的粉色细发。

世上的为什么可太多了。

天上没有飞机在飞。

“可……可是……”

上原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一言不发。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没有前因,只是后果是必须要承担的。

屋檐上的水珠滑到角落,它们相互拥抱,暴力落下。

上原松开手。

她与那双布满血丝的碧绿色双眼交汇。

“摩卡……”

青灰之人垂下双眸。她的喉咙早已被碎片与残渣填满。

“摩卡,变了呢。”

她抬起头。却没能与绯玛丽直接对上视线。粉发女孩用手一股脑将披在肩头的散发别到身后,双眼流离与落地窗上的浅影中。

她的恐惧油然而生。

上原绯玛丽再度开口,说。

“摩卡从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9.

她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雨像是有魔力。

她离开东京回到自家后,雨也玩起追逐游戏来。幸好她在回程的当天遏制了自己和洗被单有关的心血来潮。

桌面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浅黄色纸条贴在玻璃窗上,雨的到来搅碎了纸条上墨水的分量。这张纸条是那个人离开家前留下的,上面已经晕成一大片黑灰色痕迹,文字完全不见踪影。她只好把那张纸条撕下来,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去。

青色交锋在银铸的指环里。

下雨唯一的好处是,气温不再节节攀升。

窗外偶尔会有几滴雨打在她的桌面上。

这枚指环那个人也有一枚。原本上头刻的是闪电流纹。不知是雕刻师技艺不精,还是她们舍不得摘下常年佩戴的缘故,两个人指环上的闪电纹路最终演化成了素面。

指尖轻轻搓捻素面上残留的痕迹。

青色双瞳里是泛滥的银。

手势变换,指环随手而旋转置面。

“嗯?”

一点阴影不和谐地刺进她的双眼。

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摸索出眼镜,胡乱戴上之后,藏于指环内侧的刻纹从黑暗中走出。

「21g」

 

 

 

 

 

10.

“今天选修课的老师说,灵魂的净重是21g。”

“啊哈哈~面包都不止21g了耶~”

“……算了。”

 

 

 

 

 

11.

手机实在是太吵闹,无法停止的连环call和闪烁的呼吸灯令人厌烦,她干脆关掉手机。

青灰女孩走进浴室,天顶上的灯一如既往,忽明忽暗。

她素来不抬头去看镜子,可今日不知是什么原因驱使着她……

浴室的镜子是那个人买的。

手上的银戒发着闷光,趁灯泡不完全燃烧时,青灰眼瞳抬起。

镜中反射出的她也是一如既往:青色眼瞳、比同龄人更白的皮肤、灰色碎发。

她眯起躯体的青色双眼,大脑深处响起几日前,上原绯玛丽拥抱她时,说出的话。

“摩卡,变了呢。”

“摩卡从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是上原第二次当着她的面说。

“……”

她看着镜中的人。

既熟悉又陌生。

这张属于另一个人的外壳在下一秒碎裂,碎裂声回荡在她的心里。

灰色被镜子摔个粉碎。那些细腻的发丝一层层剥落,深处的黑显现。

再往下,青色双瞳崩塌。她找不到那些雪花般崩落的碎屑,赤红双瞳于黑暗中摇摆。瞳孔深处,是无法抹去的悲。

最后一声碎片下坠声消失殆尽。她——那21g的重量被镜子完完整整剖析出来。

是的。上原第一次说这句话时,是在那个夕阳下,羽丘的教室里,她还是美竹兰。

是一个骗子、一个不成熟的人、一个胆小鬼。

她伸出那只戴有银戒的手与镜子内的她相触。

镜子外的她是虚伪的人。借住在另一个人——她投以崇高情感的人的身体里。镜子里的她,是她真正的模样。

她想起银戒内圈的21g。假性沉默后,只好在心中说——

你真是够狡猾的,青叶摩卡。

她闭上眼睛,关于樱花的影像又浮现于眼前——

在某场雷雨之后,她不是她、青叶摩卡也不是青叶摩卡。她们彼此交换着躯体,承载另一人的另一半生活。樱花树下,她们得以借着对方的空壳融合自己的21g。

重睁开眼,躲闪在阴影之下的她困于21g之中。青色双瞳里所残留的,是一股谁也无法察觉的,火红色的尾焰。

她想,上原绯玛丽着实像一面明镜。

她是不是看见不同了?

灰发垂落,她再看镜子时,镜中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只是,有一件事能聊以慰藉,她能知道和青叶摩卡终老是什么模样。

她又想,她其实离青叶摩卡很远很远。

 

 

 

 

 

12.

窗外一声春雷,惊醒摆动的樱花树。

于是,雷电夺走它的权力,在雷的执掌下——

窗外的樱花落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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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250fans点文第一弹(?)

微博id蓝雨苍云老师点的其中一人死亡HE

面包:你确定这是he?

感谢老师们的支持,接下来也会继续努力。您有建议、意见或者想法欢迎私信或者在评论区告诉我。在线跪求老师们评论找我玩


希望老师们如果有时间可以看到结局之后再看一遍,可能会有新的发现喔(?)

写一方死亡真的好不忍心......都是好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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